“贾跃亭将在下周回国”,这是2017年7月贾跃亭远赴美国后网上一直流传的一句话。
4年多过去了,国内依旧见不到老贾的身影,从下周回国,到不见归期。曾经万人追捧,现成世纪巨骗。贾跃亭到底经历了什么?
贾跃亭2004年就成立了乐视网,是中国目前为止唯一一家盈利过的视频网站,但围绕着乐视发生的故事,可以称得上是中国商业史上的一道伤疤,也是资本界、创投圈、互联网行业的耻辱。
无数财技高超的行业大佬、身经百战的知名投资机构、证券公司乃至国家队,都被贾跃亭一个来自山西小农村大专毕业的会计玩弄于股掌之中。
比云峰基金、融创中国、韬蕴资本,中信银行、华融证券都曾经因为信了贾跃亭,投资或借款给了乐视,至今他们还在讨债。
见过大风大浪的孙宏斌曾给乐视打款150亿人民币,但钱进去就被贾跃亭转走,半年之内账上一毛钱都不剩。孙宏斌在17年9月融创中国的业绩发布会上,摘掉眼镜,哭得像个200斤的孩子,他说老贾连一片羽毛都不肯放弃。
而贾跃亭本人则早在乐视崩盘初期就金蝉脱壳,并且远赴美国造车,至今未归,给国内留下了下周回国的段子。
就在不久前,他在美国正式申请了破产重组,企图借此来赖掉37.7亿美金的债务。而这番花式操作,极有可能帮贾跃亭从欠债状态切换为美国自由。
那么,乐视网是如何崛起又如何衰落的?贾跃亭为何突然欠债这么多?贾跃亭拼了命在美国造车的意图是什么?贾跃亭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究竟是不是一场资本腾挪的骗局?且听我向大家一一道来。
1973年2月,贾跃亭出生在山西省襄汾县的一个农民家庭,他有一个哥哥叫贾跃民,一个姐姐叫贾跃芳,她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少年时期的贾跃亭因为贪玩,高考只考了个本地大专,在山西省财政税务学校读会计专业。
毕业后,贾跃亭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园区县地方税务局担任网络技术管理员,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网管。在税务局任职期间,贾跃亭结识了当地县长李广斌的女儿李莉,并很快与之结婚。
一年后,心思活络的贾跃亭下海成立了山西省垣曲县卓越实业有限公司。那时中国的工商系统还是注册制,直到2014年3月才改为实行认缴制。过去的注册制是需要实际出资的,你注册一个100万资本的公司,就有100万现金在账户上来让工商验收。
而现在的认缴制则是你规定一个期限,只要在这个期限前把钱打入公司银行账户,让工商那边核验就行。比如你认缴100万,把期限填个50年后,这50年期间,你不用实际,真正有这么多钱,也可以注册公司。
国家这样做是为了方便启动资金不够的人创业,降低门槛,大大促进了民营经济的活力。但当时的贾跃亭只是一个公务员,月薪不过200块左右,他哪来的这笔钱呢?靠岳父,为成立卓越实业,岳父李广斌在背后为女婿提供了40万创业金,岳父可以理解为贾跃亭的第一个天使投资人,而妻子李莉则是贾跃亭的第一位合伙人。
贾跃亭的卓越公司最早是搞“洗精煤”的,简单来说就是对优质煤进行进一步加工,再高价卖出去挣个差价钱。有了这家公司壳子和最初赚来的一点小钱,贾跃亭此后还从事了印刷、运输、钢材买卖、电脑培训学校、双语培训学校等业务。
那时候商业环境还比较宽松,竞争不激烈,做什么只要努力都能挣钱儿,只要挣钱,贾跃亭什么都愿意涉及,摊子越铺越大。在这个过程中,因为经营理念不合,引发了婚姻上的矛盾,贾跃亭跟李莉离婚了,孩子也留给了前妻抚养。同时,贾跃亭在卓越实业的股份也转让给了岳父李广斌,他自己则带着50万现金从垣曲县离开了。
2002年来到太原闯荡的贾跃亭突然开展了一项全新的业务,卖通信基站配套设备,并为之注册了公司,山西西伯尔通信科技有限公司。并在一年的时间内拿到了中国联通在山西大半的业务,大赚特赚。
在2003年5月12日,贾跃亭带领核心团队前往北京成立了北京西伯尔通信科技有限公司,这家公司正是西伯尔联合通信北京有限公司的前身。也就是后来在新加坡上市的ST的前身。
在他筹备ST新加坡上市的同时,视频网站苗头初现,得到高人指点的贾跃亭立刻下了决定要搞视频平台。于是2004年脱胎于北京西伯尔移动业务部的乐视网也在当年的11月份成立了。至此,贾跃亭的商业骗局也开始逐渐浮出水面。
ST这边,贾跃亭从零四年就开始准备上市,直到2007年才在新加坡上市成功。在2003年到2007年这个阶段,国内企业赴新加坡上市是一波风潮,主要原因是SGX那边上市门槛的综合手续费的上市门槛低。相比香港联交所、纽约交易所以及国内的上海和深圳交易所,新加坡证券交易所的上市要求最为宽松。
贾跃亭的ST是在07年上市的,他本人直接和间接持有共计80.5%的股份,是第一大股东。但是ST在一六年就从新交所退市了,原因是贾会计从零七年到一年做的财报太假,每年都是大赚,而公司业务本身是不行的,后面明显无法掩盖问题了,11还是盈利,从12年开始ST亏损问题日益严重,最终被迫退市。
ST上市虽然为贾跃亭赚了不少钱,但并没有给贾跃亭带来社会地位、资源、业内认可度等一系列他迫切需要的东西,而且贾跃亭也知道这事儿干不长久。04年11月创建立乐视网后,贾跃亭就逐渐把公司业务的重心放到了乐视身上,当时市面上的竞争对手只有搜狐宽频、PPTV这2家。
这时,商业嗅觉敏感的贾跃亭明显地感觉到视频领域未来的竞争是版权之争,他并没有走市面上的盗版内容加广告的路线,而是率先尝试了自制剧,乐视成立的第一个月就投资制作了中国第一部手机电视剧《约定》。
该剧由贾跃亭的现任老婆甘薇(后离婚)主演。这部剧最终因为太烂没什么人看,没产生任何水花。失败之后,贾跃亭不得不放弃自制路线,转而走向版权采买。
很多报道中写道,贾跃亭上来就买版权,其实是不准确的。此时,贾跃亭的乐视开始改走正版加付费路线,因为当时视频大战还没有开始,国家重点监督的还是音像制品,对互联网内容还不够重视,加之各家平台都在搞盗版,所以能有个主上来各种买买买已经很不容易了。
于是乐视得以白菜价采购各种内容了。乐视上市A股的招股书显示,2007年,乐视采购电影电视剧的均价为1.74万元每部,2008年为2.68万元每部,2009年只有1.47万元每部,这三年的版权采购费用加起来却只有5850万元。
截止2010年4月,乐视拥有电影版权2324部,电视剧版权4.31万集,形成了行业的壁垒,也避开了和土豆、优酷、56们的正面交锋,这些版权采购的钱是哪来的呢?ST和中国联通。
2005年乐视成为了联通的流媒体内容提供商,当时手机还没有进入智能机时代,为确保手机业务抵达用户终端,乐视还独家包销了LGC950手机,并大获成功,让乐视赚了一大笔。
随后,乐视又拿着和中国联通合作的成功案例,开始与中国中央电视台、中影集团展开合作,但步子迈得太大,2006年,乐视的资金链几乎断裂,裁员多达80%。但是在2007年ST在新加坡上市后,乐视网也撑下来了。
07年乐视开始盈利,2007年至2009年收入从3691万元增长到1.46亿元,增长295%,净利润从1469万元增长到4447万元,增长百分之203%,而在2007至2010的四年间,付费用户收入占整体营收的比例从86%降至41%,而广告及用户分流收入则从14%提高到32%。原来为零的版权分销收入占2010年营收的21%。
也就是说,早期乐视的版权采买战略起了作用,很多其他平台想要某剧的版权得从乐视这里买。眼看土豆和优酷各自融了三四轮,贾跃亭是一直想找VC入场,因为有钱就能更快地扩大规模。终于在2008年,乐视网获得了深圳创新投资、汇金立方资本管理有限公司、深圳南海成长精选基金三家共计5200多万元的投资。
2010年,在深创投、汇金立方的帮助下,乐视顺利在深交所创业板上市,成为中国在线视频网站第一股,优酷土豆都排在乐视之后才上市。上市之后的乐视网就没了那么多顾忌,股东的股权未来几年都可以陆续变现,贾跃亭又开始搞出了新的花样。
在同行纷纷跟进版权时,贾跃亭再度进入自制剧,自建影视公司。2011年9月,乐视控股北京有限公司注册成立,年底乐视影业成立,贾跃亭邀请到电影界颇具影响力的人物,张昭加盟,继续扩宽内容。
2012年1月中旬,乐视达成了与CNTV,也就是中国网络电视台的合作,乐视推出的互联网电视机顶盒与CNTV之间完全绑定。每台互联网电视机顶盒将拥有广电总局发放的唯一编号,乐视体育频道也在这年上线。
贾跃亭在将刘涛、孙红雷、周迅、王宝强等11位明星拉为股东,在明星效应背书下,乐视体育获得了a轮八亿元、B轮80亿元的融资,估值迅速攀升至215亿元。
乐视已经有了平台加内容,而终端加应用需要布局,于是,贾瑞琴就邀请了联想的梁军入职了,是担任乐视网副总裁兼乐视TV事业部总经理,开始涉足电视领域。
六个月后,事业部从乐视网分离,成立了乐视之星,开启了烧钱补贴的方式,电视亏本送,但看内容要买会员,用这个商业逻辑来入侵硬件市场。
2013年3月5日,贾跃亭正式宣布乐视将联手富士康一同打造超级电视和乐视盒子等产品,形成全面的平台加内容加终端加应用生态系统。贾跃亭还针对乐视的生态系统编了一个现代汉语词典,查不出来的词,“生态化反”,你化反了吗?这些语句一度成为关于乐视的流行语。
“生态化反”、“开放的闭环”、“为梦想窒息”、“蒙眼狂奔”等词汇,不断从贾跃亭嘴里蹦出。
同年11月,已经合并的优酷土豆、搜狐视频、腾讯视频、乐视网四家联手向百度、快播等公司进行百余起盗版诉讼,版权之争进入白热化,而不缺钱,大规模扩张,不断开展新业务的背后,是贾跃亭刻意对外营造出的形象。
这一年,贾跃亭和他的姐姐贾跃芳两个人在十几个月的时间内开始了多达33次的股票质押解押活动。贾跃芳也不用多说,两个人被质押股票占个人名下股票总数的比值,在38%-84%之间大幅波动。
对于股票质押融资,简单来说就是股票抵押给信托或者券商机构获得一定量的现金贷款,等到股价升高自己再解压。
因为有质押率的存在,所以不断质押解押,质押解押,就像推雪球一样,能获得越来越多的现金,但条件是股价一直上涨,如果中间乐视股价低于某个值,贾跃亭的股份就会被券商卖掉流入市场,那对贾跃亭来说可能会失去乐视的控制权,所以贾会计很赌也很拼。
只要股价涨,贾跃亭还可以在保证了现金流的前提下往自己口袋里塞钱。这就是为什么贾跃亭要在13年开始疯狂造出各种概念。
一向低调的贾跃亭要频繁出席各种发布会刷脸,就是为了讲故事,以获得市场更多关注度,推高股价,不断用股票质押融资,这也表明此时乐视已经出现了现金流问题。
乐视的盈利情况其实相当蹊跷,因为别的视频巨头都在赔钱,而乐视居然能在上市三年前都挣钱,但三年后现金流出现了问题,这个其上市公司ST非常相似。乐视自己的解释是业务收入来源于运营商点播以及版权分销收入,但始终不公布细节,无法解释上市前三年的财务数据与经营成本之间的各种自相矛盾。
而此时乐视也遭遇了巨大的公关危机。2014年7月15日,广电总局下令重点整顿商业网站与牌照商开展的视频专区,要求互联网电视所有内容都要由牌照方负责,未经批准的终端产品不允许推向市场。
此整改令迅速重创了乐视,乐视网面临只有内容却无法播出的局面,乐视股价连续两天跌停。四天后,广电总局约谈了七大互联网电视牌照方,指出电视端操作系统必须由牌照方推出才合法,并点名批评了乐视违规违法。
8月22日,一篇名为“乐视十问广电总局”的文章更将乐视网推向舆论漩涡之中。该日下午,乐视网迅速辟谣,称此为竞争对手恶意攻击,并于8月24日发表澄清声明,表示并未收到监管部门认定电视违规违法的通知。
同时,乐视网主动停售了电视盒子。此时的贾跃亭变得非常被动,2014年6月,贾跃亭突然出国考察,在长达近半年的时间内辗转香港、美国、德国、意大利等地,贾跃亭还于同年11月在香港切了胸腺瘤。
那时国内普遍认为贾跃亭要跑路,没人想到他会回来。但12月他回来了。回来后的贾跃亭他突然开始了造车计划,号称将打造FF超级汽车以及汽车互联网电动生态系统,而乐视网则加速向自制体育、综艺、音乐、动漫等领域发力。
这两个方案都将乐视的扩张中心放到了国外,在国外创立公司把钱换成外汇打到国外,在国外办公。而生产手机的乐视移动,制作影视剧内容的乐视影业,提供赛事点播转播的乐视体育、乐视控股等也陆续从财报上拆分独立出乐视网。
从2015年12月开始,贾跃亭手里的乐视开始了一系列收购,包括易到用车、酷派手机,并与法拉第未来、飞鸽自行车等合作办厂。
然而负面信息随着乐视集团的发展不断出现。2016年11月,小米科技的老大雷军一张微信聊天记录截图被乐视生态微博传出,提到乐视欠款总额在150亿以上。此事在市面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
几天后,顶不住压力的贾跃亭发了一封全员信,表示公司资金链和融资能力出现问题,这才对外第一次承认了是有了问题。随后,乐视的供应商们、员工们爆发了大规模讨债热潮,台湾仁宝电脑、毫升电子等上游供应链厂家纷纷维权的维权,起诉的起诉。
眼看乐视大厦将倾,贾跃亭玩不下去了,乐视急需有人接盘。在河边走了半辈子,聪明了一辈子的孙宏斌上当了。2017年1月,孙宏斌的融创中国携150亿元资金跑步入场,大举买下乐视网、乐视影业和乐视之心,8.6%、15%和33.4%的股权。
在战略投资的发布会上,贾跃亭笑得像个傻子,从孙甲两人首次见面到最终签订投资协议,不过34天,进展这么快,其实主要因为这里面有一层关系。联想的第一代老大柳传志是孙宏斌的师傅,柳传志给贾跃亭加入中国企业家俱乐部背书过,该俱乐部门槛非常严格,一年进不了几个大佬。匆忙的收购也为孙宏斌150亿的亏损埋下了伏笔。
很快融创的150亿真金白银分三批很快被打到了乐视的账户,但这些资金很快都没了踪影,其中贾跃亭个人从中获得60.4亿元,除了20%的个人所得税,支付19亿公司债还一些钱给银行解除部分质押外,所剩无几。
而贾跃亭这笔钱,他自称是主要用来还以个人名义给乐视担保的100多亿贷款,还完之后乐视总体账务还欠了100多亿。按照早期计划,孙宏斌试图将乐视网和乐视非上市公司进行切割,当时的构想是乐视拆分出上市公司-乐视网,非上市公司和乐视汽车三部分。
遗憾的是,乐视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的一体化,让孙宏斌快刀也斩不断乱麻。因为乐视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已经深度交融。这导致的结果是,必须一次理清账目,一次还完所有钱,否则又会生出更多的利息。而债务的叠加使得还款难度骤然加大。
面对不断被银行冻结的资产,孙宏斌、贾跃亭进行了长达两天的会议后,两人达成互相妥协的方案,贾跃亭极不情愿地辞去董事长,孙宏斌极不情愿地担任董事长,孙宏斌最后算了一笔账,填乐视这个坑,可能还需要至少400亿现金,索性撒手不管,直接撤退了,150多亿就当打水漂了。
自2010年8月12日上市以来,近七年间,乐视网累计融资约300亿元,乐视非上市公司体系融资近130亿元,乐视汽车体系融资约113亿元。融创注资168亿元,简单计算得知乐视体系累计融资700亿元以上,另一边,再融资飙升和烧钱的同时,贾跃亭家族走上了套现之路。
据不完全统计,近七年来,贾跃亭家族套现了共计约178亿元,包括贾跃亭117亿元,其姐贾跃芳22亿元,甘薇2.86亿元。贾跃亭家族通过乐视控股及关联公司新乐资产,也从乐视影业和乐视之星分别获取10.5亿元和26.48亿元。
而后贾跃亭跑路美国并承诺下周回来,至今未归。如今贾跃亭待偿还的债务还有36亿美元,约255亿人民币。FF项目在美国更是进展不明。眼看还不起巨额债务,贾跃亭提交了破产重组的申请,还跟国内的老婆甘微技术借离婚了。
同时,贾跃亭将自己在中国境外的所有资产都放入了美国信托。一旦破产重组申请成功,按照美国当地的法律,贾跃亭在美国就不再欠债主们的钱了,债主们获得信托的收益,且不能对债务产生任何追债行为,这招如果成功,就意味着在美国贾跃亭就彻底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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